曈颜

ZXT：奶奶，愿你安好

写不写…写不写…不想回忆，又想永远记录下来。

2015年12月31日 11：00左右am

到了奶奶家，叔叔给开的门，爸爸去办理死亡证明没在，去到屋里直接看到了奶奶侧躺在床上，微张着嘴…闭着眼…

正脱外套呢妈妈也赶来了。只要不是我一个人在的情况，我都没办法好好抒发自己感情，不会哭的太激烈。

走过去，不敢直视，走到阳台开开门看了看，又转身回来看着床上的奶奶。被子有些乱，去给她掖了掖被角，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看着奶奶闭着眼，再也不会睁开。

这时候妈妈不在这屋里，我在掖被子时候正好摸到奶奶的手，凉的，有些硬…摸了摸，捏了捏，努力给她塞回被子里。

走走停停，不敢对着奶奶的脸看太久，也不敢乱碰，又想多看看她，再摸摸她。屋子里谁都不在，我凑近奶奶的脸低头认真看、仔细看，伸手摸了摸，软软的没有温度、没有回应…

心里难受得要命，心脏的抽搐牵动每一根神经，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这样的情绪…我无法阻止。

但还是在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赶紧起身擦干了眼泪。是啊，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在哭，怕他们也跟着伤心，怕让他们看到我脆弱的样子。

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就安静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和妈妈办关于死亡证明一类的手续和事情，我就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情绪低落，但没有过度伤心。

叔叔有时候会过来看奶奶一阵，然后因为腰疼不能久站，就又回到他自己屋里躺下望天花板发呆。

爸爸忙一阵就过来坐在奶奶床前的椅子上，安静的坐着，看着奶奶的“睡颜”久久的不移开视线。我不敢看他们两个人，就默默的站在一边，翻翻刚换好的2016年日历，发呆，安静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站着。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什么都不想思考。香燃尽了，就再点燃一根。

奶奶的一张彩色正面照，在黑色相框里架着放在桌上，相片前面点燃着一根蜡烛。我就这么看着照片，又看看躺在床上“睡觉”的老人。一个还年轻样子的奶奶…一个进入永远沉睡的奶奶…

然后和尚大爷来了，带着陀罗经被，给奶奶盖上之后，就开始念佛诵经。需要满八个小时。之后的时间和记忆里，就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奶奶的照片，感受蜡烛昏黄火光，安静听着和尚大爷念佛。爸爸没事儿的时候就过来坐在一旁跟着念。我也是坐累了就站起来去别的屋子里走走，或者吃些买回来的素食饭菜，然后继续回去坐在椅子上安静的陪着奶奶。

感觉时间过得很漫长，也压抑，安静。

奶奶早上六点左右断气儿的，听爸爸说，早上过去看奶奶的时候，还在喘气儿，但是睁不开眼，爸爸就觉得可能不行了，犹豫要不要120送医院去，之后叔叔过来跟奶奶说话，奶奶最放不下的就是二儿子叔叔，他没工作爱喝酒，虽然是啃老但是毕竟是奶奶的儿子，她走了谁还能养活他。叔叔在奶奶耳边说着“妈，我在呢啊——”

奶奶听到是自己儿子声音，就放心了，最后一口气咽了，心脏就停止了。

爸爸过去看了看，摸了摸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了。

来的人不多，一直在的就是和尚大爷，爸爸妈妈，叔叔还有我。途中来了爸爸的朋友、和尚大爷的闺女，看了看奶奶，念了念佛。一直到晚上六点。

自己家里人给奶奶净身，然后穿上寿衣。干净利索的披金盖银，等着七点来车把奶奶装到棺材里。他们驱车，把奶奶送走。我和妈妈先回家。隔一天也就是2号，去八宝山火化。

2016年1月1日 周五

这注定是一个不同往年的元旦。我看着手机里，空间朋友圈各种欢乐新年祈福祝福的话语，我本应该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乐呵着新的一年然后给自己许些愿望。但是我却什么都不想发，不想干。并没有悲伤，只是没什么心情。

今天跟老妈两个人过，爸爸没回家，在整理奶奶的东西，跟妈妈中午外面吃顿饭，买了点点心和明天需要的早点，我在家窝了一下午，晚上一如平常的吃晚饭，看跑男。

和尚大爷让奶奶在第一炉火化，所以六点半就要到八宝山，我们4点就得起。那也睡不着，可能也是不想睡吧，一点多睡4点醒。舅舅开车，和舅妈，带着我和妈妈驱车去八宝山殡仪场。

2016年1月2日 周六

心情很平静，因为我知道不能去想，只要给脑袋放空回忆的机会，理性大脑就会告知感性心脏然后牵连到泪腺就无法制止感情满溢出来。

所以我尽量让血液都放慢速度，体温升不起来，让我从头顶凉到脚跟，一直都缓不过来的冷。

天都没亮到了八宝山，陆陆续续会有车停过来搬出棺材，看来死人还真是…每天都有呢。基本都是老人，他们都没跨过年坎儿吧。

在外面等了很久，可以准备火化了，把奶奶的棺材推出来，大家最后再看一眼老人遗容。

奶奶睡的很安详，脸很干净也没有惨白，颜色正常，就像是在睡觉，倒是觉得比她平常睡觉时候，还要安静自然。我不敢上去摸太近距离看，只是安静默默的站在那里，努力多看几眼奶奶，最后几眼。

火化时候又等了很久，一些爸爸同事看看就走了，关系好的留下了几个，没有规模浩大的送行仪式，一切从简，踏实安逸。在休息大厅一直坐着，手脚依然冰凉缓不过来。天亮了，没什么雾霾，能看到云彩，天空颜色也很漂亮，真是不错。去领了骨灰，放到盒子里装好，包裹好。家人亲属排好队，跟在推车后面做个简单仪式，送奶奶到车前，准备去往八宝山墓地。

车程不远，毕竟就在旁边，我坐在爸爸车里负责抱着奶奶的骨灰盒。感觉当然不会和抱着普通盒子相同，毕竟那里面是我最爱的奶奶的骨头，白白的，一点儿黑都没有。

奶奶学佛，是居士，要放在怀思阁里，爷爷也在那里，97年爷爷去世，也是摔了一跤之后卧床不起，去世在家中床上，如今15年底，奶奶终于可以和爷爷见面了，说不定爷爷已经转世了，奶奶跟着爷爷一起投胎到更好的地方吧。

办好一切手续，爸爸抱着骨灰盒来到怀思阁把盒子放在规定的地方，最后和尚大爷诵经念佛，大家站成一排鞠躬做最后的简单仪式。十声南么阿弥陀佛。有什么要对奶奶说的，就念叨几句。这就是最后了不是吗，奶奶的一切，就要从这里，落幕了。

人太多，我依然不会哭，爸爸和叔叔跪在地上给奶奶磕头，然后终于，爸爸压抑这么久的心情，尽情释放。他跪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我看着心疼，他从奶奶摔了之后就一直彻夜不眠的照顾，睡不好吃不好，总是提早下班就直接跟奶奶住一起，如今奶奶解脱了，也让爸爸解脱了。从31号看见爸爸，他没哭，一颗心落不下去，好多事情要筹办，同事来了他给讲奶奶早上咽气前的事情，他伤心想哭，但是他不能哭。然后1号一直没见，爸爸应该在奶奶家收拾东西，我不知道他哭没哭，他带了一些奶奶的东西留着当个遗物，可能还会跟叔叔说说话，告诉他以后自己好好活着别总喝酒了。然后到了火化的2号，从早上去确认遗体到推出来一直到火化完毕捧着骨灰盒，爸爸全程都没有哭，该处理的处理该进行的进行。那种心情…形容不来，直到最后一刻，就连骨灰盒上放着的相片都要再也看不到了，爸爸终于把这么多天压抑的心情全部发泄出来了，让他好好哭吧，哭过了，我们继续带着奶奶那份一起，好好生活。

最后在外面绕场三圈，看了看在外面用金字刻好的奶奶名字，还有以前爷爷的名字，他们两个骨灰都在这里，灵魂升天转世。

最后跟和尚大爷和爸爸的朋友、亲人感谢告别，从四点忙活到中午，也就一上午的时间，感觉过得漫长。

爸爸把叔叔送回家，我们吃了午饭也回家，爸爸下午回来了，把奶奶的佛珠给了我留个念想，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下午也睡了两个半小时，是哭着醒过来的，大概是梦到什么关于奶奶的事情了。但是手脚体温回复了终于不冰凉了。

晚上爸爸请舅舅舅妈一起吃个饭，一切的一切，圆满句号。

奶奶的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写的是流水账，但是我要去回想之前的事情，然后就会牵扯到回忆思绪感情泛滥，在办公室打着字，在动情的地方默默掉眼泪。我并不是看不开人死这件事，而是更心疼活着的人，对于家人离开的悲伤而感到悲伤。我不哭，不代表我不爱奶奶，我只是因为长大了理性了，不再是那个97年爷爷去世时候只知道难过伤心一味的哇哇大哭的孩子了。想哭很难过，也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忍着不哭，眼泪只要自己，默默的流就可以了。我知道，再过很久以后，只要我在夜深人静时候想起奶奶，我依然会牵动心脏忍不住溢出泪水。因为那是对家人真实的爱，那种爱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奶奶走了，她终于不用再被病魔缠身，走不动道下不来地，需要别人照顾还要忍受身体疼痛，那些都没有了！其实奶奶比活着的人，来得更幸福快乐不是吗。我不会沉浸在“奶奶没了”的悲痛之中，而是会祝福“奶奶走好”的露出微笑。这不是自我安慰，而是发自内心的为奶奶开心。

写完了，我也舒坦了，算是一种放下的方式，也将我能记录下来的东西，用文字抒发出来永远印在心里。

生活还要继续，迎接崭新的2016年。